“切诺基”到了东直门,队长另有要事,开门下了车,没走出几步,又折返回来。
“那边同行要求协作,人家很器重你,咱可不能干辜负人家的事,”队长弯下腰,趴在车窗口,特别叮嘱着我,“山区条件差,需要咱出力,咱无论如何也得使出全身的功夫,不弄利索了,别回来!”
正如我所料,武旗红果然是个命乖运蹇之人,一个女子外出,还要随身携带着个防身的家伙,她的生活中肯定还存在着别的对她足以构成威胁的邪恶势力。
令我不解的是,武旗红不同于一般的弱女子,她有着不屈的坚强品格,有着敏感的防范意识,有着足够的自卫能力,这样的人会自杀吗?
我不知道武旗红到底有什么非“合眼一睡”不能得以完结的“心头的苦痛和承受的万千惊扰”。
据我所知,选择这条绝路的人,大都具有两种极端的性格,或是懦弱者,或是刚烈者,武旗红可不是懦弱之人,她一定是出于一时冲动,犟性发作,失了理智。
我的目的地平乐寨,处在燕山山脉的支脉最北端的一片平川之上。
乡派出所是座深灰色的两层小楼。
所长是位面色微黑、身粗体壮的女士,她早已经闷好一壶清茶,摆在桌子上候着我到来。
她就是队长说的那位“乔小姐”,是个年逾40的老公安。
“武旗红的衣袋里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号码?”
“我见她随身带着剔肉刀,推测她可能有不幸遭遇,问了半天,她始终也没说清楚。”
“是在北京惹了事?”
“不,估计不是,在北京遇到的事,她都对我说了,”我用简单的“排他法”猜测着,“她瞒着不说,似乎是有些难于启齿,所以,我很怀疑是家里有事。”
应我要求,乔所长尽叙了武旗红的家事。
半年前,武旗红从穷困不堪的瓷家峪嫁到了等而上之的平乐寨,武旗红和薛大寨的结合没有经过法律上的确认,只是两家私自订了婚,过了礼,没有正式登记。
不过,他们俩的生活倒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。武、薛两家都是恪守旧俗的良家,不行大礼是不能共室同床的,这在客观上也就遵从了法律的约束,两位新人各住一间,仍然保持着未婚状态,各自过着独身生活。
感情是没有的,经常跑外的薛大寨多少懂得些现代的婚恋观念,很有些追求恋爱自由的意向,对这桩长辈包办的婚姻极为冷淡。
外面的精彩世界吸引着薛大寨,武旗红的“迁入”,没给他带来更多的欢愉,有别于以往的唯一的感觉便是受到了束缚,她成了他的坠脚石,昔日那独来独往的绝对自由减掉了大半。但是,他也不能不承认,自打武旗红进院,这个小小的世界的确是发生了剧变,窗台、窗棂上的尘土堆积了10多年,武旗红一声不吭,闷头干了整整一个礼拜,把3间北房扫了个彻底,就像过了一遍水,一尘不染,通亮非常。(待续)